[修炼]尽西风·陆


*武侠,架空,肾不够,较不得真
*修炼,前文:尽西风·    
*这一章除了开头修炼,之后就尽是修忠(捂脸)

陆.斜照映入此门中

天色青得压抑,不见晨光,夜色混沌之中,水气深重,万籁俱寂间隐现着屋宇叠嶂的茫茫廖廓。
沈炼从赵靖忠的箭阵中脱离,也不能立刻回去,往相反方向奔去,确定赵靖忠已带人撤离,才敢回头。左侧肩胁血流得兀自不止,撕开內襟,草草裹紧,只感浑身冰冷。
他想立刻回齐家巷去,把丁修弄醒,告诉全部,或者什么都不说,就叫他快走,丁修这个人,别的不会,但总还很懂得察言观色审时度势,现下性命攸关,有再多废话,也定不会多言。
沈炼脚步虚浮,世界仿佛极大,这夜色又太深,不知道这夜路还要走到何时。染血潮湿的衣襟被雾气深重的潮风一带,满身满袖地瑟瑟发冷。他心下惶然,当真不知自己能支撑到几时,好不容易救得严佩韦,将赵靖忠击退,但吊着一口气使出八极步的轻功还是太过勉强,避箭阵时几近极限。赵靖忠自负,箭不会淬毒,但箭阵之密,自己左肩被张英的流星锤机关伤了的地方仍是挨了一箭,牵心蚀骨的疼。
夜一更深似一更,像漆黑的巨怪,将他的力气一点一点剥离,眼看齐家巷在近前,却是记不清自己离开时有没有灭了灯烛。

*

丁修这一觉是越睡越清醒,沈炼抱着刀在他身边辗转反侧时他甚至忍不住睁了眼。这人过去的那些是非机巧他领悟了个七七八八,奈何陪人做戏也不能让人唱了单簧,他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,忍得辛苦。
起来后要点灯,却发现油早已燃尽。在房里摸摸搞搞了半天,灯油没摸着,摸着一笼凉掉的包子。沈炼白日说着不吃,却是顺手买给了自己。丁修挠了挠下巴,洗了手,就着凉透的包子一口一口吃了起来。
那害自己被灌了醉生梦死的不请自来的少爷,心思也还挺细,把沈炼拉去鬼混,地点用纸传递,沈炼看完就烧了干净,这下想找人也不知道哪儿找去……转念又一想,如果存心要让自己蒙在鼓里,铁了心要划清界限……即便找到了又能如何……
吃着想着突然有些好笑,想自己一个天不怕地不怕,刀山火海都敢嚣张的人,此刻竟然怕起那个给自己买了包子的人不会回头。
包子没上火加热,丁修却吃出了一种冷暖自知的滋味,吃完站起来拍拍手,就听得院子里一声动静,跳过去打开门,一手还没擦的包子油就正好揩到了撞进来的沈大人身上。
沈炼面容血色全失,在昏暗月色映衬之下,那些砥砺江湖的凌厉全然不见,他站立不稳,跌进丁修怀里,想挣起来,却是被一双手臂抱得紧,只说出半句“快走……”
丁修搂着人,心里有万千的不乐意,万千不乐意当中有万千埋怨和万千数落,还有万千不着三四的绮念,脑子里转了几转,最后低笑出声,“沈爷不仅杀人,还要诛心。”
怀里人气力不支却还是挣扎说话,“走……”
丁修不等人说完,把人横抱进屋,“倒是想走的很,却不知道走哪还能找到媳妇……”
屋里仍是黑的很,月光晦暗不明,窗棂的影子也模糊不清,丁修找了干净布,又打了热水,一边找药一边叨念,这灯油到底在哪里,怎么找也找不到,这家里,缺了沈爷果真不行。

*

沈炼之于赵靖忠,要说多大仇,委实算不上。可赵靖忠一看到这人,就实在咬牙切齿。这人说话的时候能呛死人,不说话的时候,那挑起眉梢斜起眼睛看向自己的模样,让赵靖忠满心里都恨得发痒。
赵靖忠重新布置了人手再到齐家巷的时候,是第一次见沈炼安静又无防备的模样。
老宅甚至没有关门,一进院子就看到屋子大敞,中间蹲着丁修,弓着腰也不知道在鼓捣什么。往里一看,沈炼躺在床上,面容苍白,散了头发,睡得平整,伤口显是被处理过,但失血过多一时半会儿也醒不来。
赵靖忠跨进门,丁修好似也没发觉,仍然蹲在那里,拿个脊背对人,破绽百出。
这废物……也不知沈炼图个什么,赵靖忠不由得一声冷笑。死到临头,还稀里糊涂,这人间天下,尽是这等蝼蚁之辈。
听得声音,那人站起身来,转头看见赵靖忠,拍拍裤腿的泥,满不在乎地笑笑,让赵靖忠狠狠皱起了眉。
“少当主。”丁修点了个头。
“你认识我?”赵靖忠心生戒备。
“这江湖谁不认识金帛衣的赵公子啊——”拖长的声音,很是讨打。
“你什么人?”
“丁修。”
并不是问名字,赵靖忠眼神冷了一冷,但这也不重要。
“识趣的话,就让开。”
“让开能怎样?”
“可以晚一点死。”
“不让开呢?”
“那就你死,再是他死。”赵靖忠枪尖指向沈炼。
丁修却笑了,他笑起来的时候,有一种特别洒脱的味道,就像整个世界他都不在乎。他笑了好一会儿才打住,弯着眼睛看向赵靖忠,“死之前最好要明白,是你伤了我媳妇吧?”
这话说得不明不白又流里流气,赵靖忠不想回答,冷着脸,“你还有什么要问?”
“还有很多……不过不是问你了。”丁修歪了歪头,“等他醒来,还有挺多帐要算。”
说完就又蹲了下去,赵靖忠顺着看向他的脚边,那里的青砖被震了个粉碎,露出一个斜入地底的狭口,丁修后背挡住了,也看不明了。看不看也没什么差,反正都是要死。赵靖忠一个呼哨,埋伏在屋顶的刺客就破瓦而降。

*

丁修弓身而起,一个长物就从地底顺拉而出,他展开双臂,那一人高的长物划了一个弧线旋于他双手之间。丁修且战且避,在不大的厅堂里面绕行。刺客攻势虽急,却近不了身。
赵靖忠又是一个呼哨,如雨般飞针就破窗户纸飞入。
丁修踢起桌子,向窗外方向蹬出,桌子被飞针的力道扎成筛子,桌上震起的一个葫芦被他腾空接在手中。
“赵当主千虑,知击龙枪在室内施展不出,就在外面埋伏暗器。这些刺客也不中用,无非弃子,要诱得我出了门,曝于院外墙上埋伏之下。”
丁修话多,语速却故意放得慢,只有下手疾如闪电。翻飞之间手中长物褪去皮鞘,一把五尺来长的长刀就现于眼前,长刀出鞘发出一声清越之响。丁修手腕一翻,刀尖一挑,葫芦被挑于其上,晃到赵靖忠眼前。
“赵当主,我这可是祖传的葫芦。”那葫芦上被扎了一溜刚才的飞针,丁修一晃,有酒水点滴地漏出。明明无关紧要,他却一脸郑重,“仇上加仇,金帛衣赔命还得赔钱。”
赵靖忠江湖行走也多,这般无赖却也少见。哼了一声,击龙枪已撒手杀去,枪似游龙,势如破竹,枪尖如疾风骤雨,气势摧枯拉朽。
赵靖忠见那丁修的兵刃,长得惊人,刃面窄薄而诡谲,型如长卷,又似薙刀,柄镶暗银的流水云纹,双手抡起来,变化极多。丁修辗转连击,身摧刀往,虚实莫测。
赵靖忠虽未落下风,却也讨不了好,他之前并未料到此节,这叫丁修的竟不只是流氓废物。好在自己也有后手,他退到门槛,翻身而出,隔着窗格横枪刺入,丁修侧身一闪,长刀对捅,自左而右横扫。赵靖忠抽了枪,人在墙外,正好隔了丁修视线,暗将手中长枪拆折为两截,在丁修长刀扫来时突先后从两个方位同时捅入,时间掐得很准,第二截枪正好刺在丁修闪避之处。丁修去势不改,人缓刀却不退,只将手撤到柄端降下一压,正好格挡住赵靖忠的伏枪,他再顺着刀身力道一吐,利刃整个送出,窗棂毁了个大半,赵靖忠无处藏形。
赵靖忠连使暗号,埋伏的杀手朝里屋袭去,丁修又挑起酒葫芦,飞到半空,拍掌一击,葫芦碎掉的同时,插在上面的飞针向四下里飞震而出,墙上檐下便相继响起倒地之声。再转身贯注刀身的伸展一击,趁机袭到床前的杀手就被震得五脏挫裂。

*

赵靖忠知此局已不易拿下,之前沈炼用决死之心相拼,而丁修强横超出意料。这两人在一处,自己胜算不到一半。
他定了定神,稳住站姿,“丁兄身手不凡,却与江湖得而诛之之人同流合污,在下替丁兄不值。”
丁修嘻嘻一笑,把长刀扛在颈背,那动作说不出的痞气,“少当主若得经书,传将出去,照样人人得而诛之。”
“杀沈炼可有重赏,丁兄岂弃黄金富贵不顾?”
“得沈炼便得经书,书中自有千钟粟。”
“金帛衣必定追杀到底。”
“山人自杀金帛衣到底。”
他应答极快,语调果决毫无回旋余地,偏脸上还似笑非笑,此人难缠更胜于沈炼,赵靖忠无言。但见丁修似并无追取自己性命之意,狠瞪了一眼,转身遁走。
身后却传来丁修一波三折的声音,“少当主,敢不敢赌一把啊——”

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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